【新京報】徐穎 做科研沒有性別之分
發(fā)布日期：2019-04-29 供稿：新京報 編輯：吳楠 審核：王征 閱讀次數：
原文標題：徐穎 做科研沒有性別之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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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北斗”離我們有多遠？
36歲的徐穎晃了晃自己的國產手機，
“其實很多手機里都有,。”
看著杯子里泡的枸杞,，
她又聯想到“北斗”在智慧農業(yè)方面的應用,。
這位80后博導,、中科院光電研究院最年輕的研究員笑道：
“我現在也到了喝枸杞茶的年紀了?！?/p>
徐穎在2016年的一次演講中“火”了,，
她用脫口秀的形式為“北斗”做了科普。
作為青年科研工作者,，
她理想成為“出類拔萃,、有突出成果”的科學家，
給自己設定的目標完成期限是——“死之前”,。
用故事講科學
“科研人”徐穎帶著一絲神秘,。她的辦公地點位于北五環(huán)和北六環(huán)之間的一棟大樓里，內部人員刷卡進出,，訪客需要保安引導登記,，留下身份信息。電梯外的墻面上貼著一條標語：保密意識是最好的防泄密措施,。
徐穎沒有化妝,。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很多,，戴著學生“標配”的黑框眼鏡,，外披素雅的針織開衫。
一開始,，徐穎給人的感覺是“高冷”,。她回答問題簡短，通常用“嗯”和“對”來結尾,；慢慢地,，她放松下來,，開起玩笑，大笑時,，露出兩排牙齒,。
徐穎說，選擇去做大眾科普,，并非有意為之,，而是偶然走上了這條路。
幾年前,，她聽到過關于衛(wèi)星導航系統(tǒng)的一個說法：美國的GPS系統(tǒng)是正版,，俄羅斯的格洛納斯系統(tǒng)是高仿，歐盟的伽利略系統(tǒng)是低仿,，中國的北斗系統(tǒng)充其量只能算淘寶“九塊九包郵”級別的產品,。
這樣的誤解讓徐穎意識到，橫貫在科研工作者和普通人之間的那道屏障必須被打開,，哪怕是一項已經在生活中得到廣泛應用的技術,。
2016年5月，徐穎應邀參加中科院舉辦的SELF格致論道公益講壇,。她以《來自星星的燈塔》為主題,，就自己參與研發(fā)的北斗系統(tǒng)作了演講。
她拿《魯濱孫漂流記》舉起例子,?！凹僭O一個人漂流到孤島上，如果選擇GPS,，他只能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,，無法通知別人來救援。如果用的是北斗,，他既可以知道自己在哪,，還能把位置發(fā)送到方圓幾十、幾百甚至上千公里之外,?！?/p>
作為北斗系統(tǒng)的直接參與者，徐穎臉上透著滿滿的自信,，“相信我,，如果你選擇了北斗定位系統(tǒng)，很快就可以在救援船上和你手持GPS的小伙伴說再見了,?！?/p>
靠這場演講，徐穎走紅了,。
“北斗女神”的日常
直到今天,，徐穎還是不太習慣“北斗女神”這個標簽,。在2018年的一次演講中，徐穎開場便解釋道：“作為一個求實講真的科研工作者,，我非常清楚我的顏值離大家的稱呼還有極大差距,。”
面對新京報記者的提問,，她笑著反駁自己“網紅”的頭銜：“不,，這可能差得有點遠”。對于如今泛娛樂化的社會形態(tài),，徐穎覺得存在即合理,。“但很多東西確實不在我感興趣的范疇,?！?/p>
相比之下，科研工作看起來高不可攀,，令很多人望而生畏,。徐穎明顯感覺到，光鮮亮麗的偶像能吸引很多年輕人的注意力,。通過科普活動,，她希望能讓科學走下神壇，走近大眾,。
有媒體報道她時寫，調查數據顯示,，正在上小學的孩子們對于未來的職業(yè)規(guī)劃,，“明星和偶像”占到很大概率，而“成為科學家”的榮譽感似乎已經消失無蹤,。
徐穎記得這篇報道,，她說：“在我們那個時候，科學家是挺榮譽的一個職業(yè),，還是希望以后的孩子們至少也有這種認知,，雖然不一定都能做?！?/p>
徐穎小時候也夢想過成為科學家,。中學時代，她是標準的“好學生”,，學習成績常年排在年級前十,，理科尤佳，經常受到老師夸獎,。徐穎的母親是數學老師,，父親在農技站工作,，兩人對于孩子的選擇很少干涉。
按部就班的成長過程中,，徐穎對未來的人生沒有太多設想,，大學專業(yè)“信號與信息處理”也是她自己選的，并不了解將來會做什么,。直到本科讀完,，徐穎考入北京理工大學碩博連讀，深入接觸到北斗衛(wèi)星導航系統(tǒng),。
那時候,，她對“北斗”兩個字有著高度榮譽感，看到有人用北斗或者夸北斗,，都會不自覺地興奮,。
進入中科院近10年，作為導航部的三名副主任之一,，徐穎主要負責接收機,、信號體制等技術方面的工作，同時主抓一些科研項目,，她個人承擔的項目總經費一度超過5000萬元人民幣,。
能力提升的同時，壓力也在增大,。最近幾年,，徐穎出現了脫發(fā)和失眠的癥狀。聽說黑枸杞泡水能減少掉頭發(fā),，她也開始端起茶杯,。但失眠的問題不好解決。有時候睡到半夜,，她會突然醒來,。“我不確定是因為工作壓力大,，還是人到了年紀,，出現中年危機?！?/p>
每天早晨,，徐穎習慣在七點鐘起床，不堵車的情況下,，從家到單位需要40分鐘左右,。為了節(jié)省時間，她一般會買點包子在路上吃，八點半前趕到單位,，開始一天的工作,。
天天泡在實驗室里，面對一大堆數據與程序,，徐穎也會覺得枯燥,，但“這個行業(yè)本身就是這樣，一定是一段時間的寂寞和耕耘后,，你才能得到想要的結果”,。
前幾年，徐穎常常工作到凌晨,，睡辦公室也是常有的事,。最近兩年，她盡量減少這樣的情況出現,。到了周末,，徐穎的博士生王文博經常能在院里看到她，“她基本上每個周末都來加班,?！?/p>
既是“嚴師”又是“師姐”
工作壓力大的時候，徐穎的調節(jié)方式是“吃點好的,，買點貴的”,。考慮到時間有限,，更直接的方式是喝奶茶,，她調侃這樣的生活是“靠奶茶續(xù)命”。偶爾有空逛街,，她會直接去買看上了很久的衣服和首飾,。
平時在辦公室，徐穎的茶杯里不是枸杞就是茶葉,。最近一段時間，她開始和同事討論養(yǎng)生問題,?！拔乙苍诜词。€是應該每天花一小時去鍛煉,，哪怕走走路也行,。”
實際上,，徐穎的時間很難擠出來,。平時忙于工作，周末不去加班，也會被各種活動和會議占滿,。整個四月,，她基本上每個休息日都在出差中?！斑@周末要去合肥開會,，下周末在長沙參加航天日的活動，之后還要去杭州,，有個會也是在周末,。”
完成科研任務的同時,，徐穎需要擔任一名碩士生和一名博士生的導師,。帶過的學生中，年齡最小的只和她差三四歲,，相當于同齡人,。
在董奧根眼中，徐穎是一位嚴師,，該批評的時候絕不嘴軟,。前段時間，他因為沒有按要求調整方向,，被批評了一頓,。沒多久，徐穎發(fā)來新的修改思路,，還向別人打聽他的情況,，覺得自己當時有些太過嚴厲。
“畢竟批評才能認識到錯誤,?！倍瓓W根的論文最多一次修改了8個版本。在徐穎那里,，錯別字甚至標點符號都是不被允許的,。
在生活上，王文博看到的是一個接地氣,、“和大多數科研人員沒有什么不同”的徐穎,。王文博評價，徐穎沒有太多導師的架子,，找學生幫忙會很客氣,，經常拿些水果零食之類的?！皰侀_師生這層關系,，挺有實驗室里大師姐的感覺,。”
平時,，徐穎也喜歡八卦,，更多的是關心同事們的感情狀況。她樂此不疲地給年輕姑娘介紹對象,，遺憾的是還沒有介紹成過,。讓董奧根印象最深刻的，還有導師徐穎的“奪命三問”——有沒有和女朋友分手,？為什么還不分手,？不知道談戀愛會影響科研嗎？這份幽默,，讓董奧根意識到,，科研人也可以很有趣。
工程師史雨薇幾年前曾和徐穎一起旅過游,，如今,，她已經很少看到徐穎有假期。讓史雨薇感動的是,，工作再忙,，徐穎也不會忘記關心身邊的同事?！坝卸螘r間項目組科研工作繁重,，聽說一位女同事掉頭發(fā)，徐穎悄悄給她買了靈芝丸子,?！?/p>
沒有不適合做科研的性別
在國家級科研機構工作，除了團隊的氛圍,，徐穎更看重的是榮譽感,。“我還是希望能做一點國家需要,、人民有用的東西,。”談到一些朋友跳槽創(chuàng)業(yè),，徐穎笑稱自己不走的原因是沒有人拿高薪來挖,。玩笑過后，她還是堅持一個觀點：錢很重要,，但理想是比錢更重要的東西。
曾經,，一名女生來參加研究生面試,。雖然對衛(wèi)星導航了解不多，但提出的一個問題讓徐穎決定留下她?！拔揖拖胫佬l(wèi)星為什么掛在天上不掉下來,？我覺得這是一件特別酷的事情?！睆乃砩?，徐穎看到了成為科學家的一個基本素養(yǎng)——對于未知世界的好奇?！八F在順利畢業(yè)留在我們單位,，做得也非常好?！?/p>
博士畢業(yè)找工作期間,，徐穎曾遭遇過性別歧視。在一家企業(yè)面試時,，一名男性面試官表示女生不適合做科研,，徐穎聽完“懟”了回去：沒有不適合做科研的性別，只有不適合做科研的人,。
后來,，徐穎在演講中提到這段經歷，直截了當地指出：“我們并不以性別來判斷是否適合做科學,，用性別判斷和用星座判斷一樣,，都是毫無科學依據的?！闭猩鷷r,，她更在意學生是否踏實。
在工作中分配任務時,，徐穎也不會根據性別去劃分,。她不認為男生就一定思維開闊，女生就一定細致,、有耐心,，而是根據每個人的特點和強項去分配?！澳猩粯佑?。”
但身為女性,，徐穎還是能感覺到性別在社會層面的差異,。“很多人覺得男生只要工作OK就OK了,，女生還是要多花一點時間在家里,?！?/p>
看到朋友圈有人轉發(fā)“如何在工作的同時把家庭和孩子照顧好”，徐穎會評論“不要那么為難自己,，你做不到的”,。她認為人的時間是有限的，花在一件事情上的時間多了,，花在另外一件事情上的時間一定就會少,，沒有必要給自己那么高的要求。
同樣的道理也適用于科普這件事,。走紅之后,，徐穎希望有更多科研工作者站出來，而不是只有幾個明星式的人物,?！耙环矫妫總€人的時間和精力是有限的,，再就是超出我的研究領域,，確實不了解?！?/p>
徐穎也有被難住的時候,。參加科普活動時，曾有小朋友問“世界上第一顆人造衛(wèi)星叫什么名字”,，徐穎答不上來,，只好告訴他“我回去查一下，查到了再告訴你”,。還有學生問她怎樣看待中醫(yī),，讓她哭笑不得，“?！痹诹爽F場,。
這些經歷，徐穎回味起來會覺得有趣,。她認為,，科普必須確保講出來的東西是對的，是權威的,。如果一個人什么都講,，在某些方面不見得就正確?！皬奈易约旱慕嵌?，也覺得科學普及是一種社會責任?！?/p>
除了參加活動,、做演講,，徐穎也有過寫科普書的想法。但兩三年過去,，一直沒有時間動筆。
在生活中,，徐穎喜歡《三體》系列第二部,，看到黑暗森林法則，會不自覺地起雞皮疙瘩,。去年出版的《黃金原野》,，她覺得看起來也不錯。
“如果沒有當科研工作者,，我有可能會變成寫小說的,。”徐穎認真地點了點頭,。
【同題問答】
1新京報：過去一年,，你最大的改變是什么？
徐穎：我自己又老了一歲,，還是挺傷心的,，覺得有點中年危機。至于科研方面,，因為我們一直在進步,，所以感覺會比較小一點。
2新京報：未來,，你對自己所處的行業(yè)有什么期待,？
徐穎：還是希望我們能有更多突破性的技術出現，中國能夠真正從一個科技大國走向科技強國,。具體到北斗的話,，還是希望應用能夠越來越廣泛，希望有一天,，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用上了北斗,。
3新京報：對國家和社會有什么樣的期待？
徐穎：希望祖國越來越強大,，人們越來越幸福,，社會越來越正能量。
新青年身上應該具備一些向上的正能量,。每個人都能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,，把本職工作做好。 ——徐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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